天外飛石

貝納爾.韋爾貝
這個“東西”,看起來像顆隕石,如果是的話,那就是破天荒頭一遭有一顆隕石不偏不倚一頭砸在了盧森堡公園的正中央,正在巴黎的心窩上。這下震動可不小,周圍的建築物都隨着這三月清晨裏的一聲巨響而顫抖不已,彷彿有一顆炸彈在附近爆炸一樣。

幸運的是,隕石是在清晨掉下來的,並沒有造成多大的傷亡,只砸着了三個早晨起來散步的人,據說還是毒品販子。不然你說,他們這麼大清早的在盧森堡公園裏能幹點啥?還有幾位就有點不幸了,本來身子就弱,因爲這驚天動地的巨響而心臟病突發了。

“令人驚訝的是,這個東西並沒有造成更大的破壞,”一位傑出的科學家這麼說,“它就像是被輕輕地放在了地上,根本就不像是被拋過來的。”

但是,人們還是得面對一個嚴峻的問題:從此以後,這塊世界最著名的綠地中心,就多了這麼一塊直徑大約70米的石頭。馬路上的行人都聚過來看熱鬧。

“怎麼……怎麼這麼臭!”有人嚷嚷了起來。

真的,這塊隕石正散發着陣陣臭氣。被緊急叫來援助的天文學家解釋說:有時候,隕石得穿過由大量硫化氣體組成的星際雲層,臭味可能是從那裏帶來的。

媒體從來對此類“爆炸新聞”趨之若鶩,忙不迭地把這塊隕石命名爲“太空排泄物”。而且公衆已經在苦思冥想,哪位外星巨人才能拉出這麼碩大無比的一坨。

當北風吹來的時候,南邊所有的街區都瀰漫着一股令人作嘔的氣味,令人不適。緊閉門窗根本就無濟於事,空氣中總是瀰漫着那股刺鼻的惡臭,那股嗆人的,濃厚的,恐怖的氣味。爲了“自衛”,婦女們拼命往身上噴最濃的香水,男人們則戴上塑料孔或者活性炭的口罩,那引人注目的程度,比防毒面具也好不到哪去。回到家裏,身上的衣服還留着這股頑固的臭味,要用大量的水洗好幾次才能重新穿。

這股味道一天比一天令人窒息,人們開始推想,隕石內部是不是可能有一大團有機物正在腐爛……

甚至蒼蠅都被噁心得對它敬而遠之。

沒有誰能在這股臭味中漠然處之。鼻粘膜被刺激着,喉嚨冒着火,舌頭也變得異常沉重。哮喘病人咳嗽不止,感冒的人也不敢用嘴巴呼吸,連狗都發出了哀號。

一開始,隕石吸引了全世界的目光,遊客紛至沓來。可是很快,這塊“太空排泄物”就變成了巴黎乃至整個法國的頭號難題。

居民都搬走了,一時間,盧森堡公園附近空無一人。根本就別想星期天早晨去那跑步了,房租也一蹶不振。而且隨着這團臭氣的範圍不斷擴大,附近居民們被迫遷移得越來越遠離這個首都災區的中心。

該路政部門大顯身手了,於是起重機、絞車一齊上陣,鉚着勁兒要把這個龐然大物扔到塞納河裏去,企圖讓它順流而下,漂到大西洋去。至於污染問題……已然顧不上那麼多了。

“開戰!”市長一聲大吼。但是沒有一臺機器能吊起這坨直徑70米的“排泄物”。於是大家又想幹脆把它炸了吧。可是它密度太高,太堅硬了,別說炸碎了,在上面劃道印子都難。

看來消滅不了,那就只好想一些和平共處的法子了。

有個年輕的工程師,叫弗朗索瓦·查威格諾爾,他想出了一個主意:“既然搬又搬不動,炸又炸不掉,咱們就用混凝土把它一裹,這樣味道就出不來了。”怎麼早點沒想到呢?說到做到,市長一聲令下,工程啓動,展開了後來人們稱之爲“糖衣行動”的行動。最快的混凝土攪拌機和最堅固的水泥源源不斷地從全國運來,隕石被裹了足足有10公分厚的外衣。可是,臭氣仍然在往外冒。於是,工程隊員又將外衣加厚了20公分,還是沒效果。就這樣週而復始地裹了一層又一層,水泥填水泥,外面又塗上混凝土。

辛辛苦苦地忙活了一個月,隕石的表面裹了一層一米厚的混凝土,看起來就像一個圓角的大魔方,可是那股噁心的味道依然不減。

“混凝土上的孔太多了!”市長當機立斷,“得找一種滲透性弱的物質。”

查威格諾爾建議使用石膏,據他說,石膏具有無與倫比的吸收性。它會像一塊大海綿一樣把臭味吸得乾乾淨淨。

毫無疑問,這次行動又失敗了。於是,人們又在石膏外面加了一層玻璃棉,據說一層玻璃棉,一層石膏,這樣外壁就像房屋的牆壁一樣了。

大魔方變得橢圓了一點,但是臭氣絲毫未減。

“得找一種材料,一絲氣味都放不出去!”市長怒吼了。

大家的眉頭都皺了起來,上哪去找這種能堵住如此臭氣的材料啊?

“玻璃!”查維諾格爾大叫。

怎麼早沒想到呢?玻璃!用這種細緻的,沉實的,密不透氣的物質肯定能造出最堅固的抵禦臭氣的盔甲。

工人們把硅石融化成橘黃色的灼熱的溶漿,塗在那個直徑70多米的隕石表面上(混凝土、石膏、玻璃棉已經增大了它的體積)。

玻璃冷卻後,隕石看起來像一顆圓溜溜的晶瑩剔透的球。儘管它碩大無比,卻依然散發着一種莫名的美。終於,臭味消失了。玻璃戰勝了這場無妄之災。

巴黎到處都在狂歡慶祝,防毒面具和碳過濾器被通通拋向空中,居民也從郊區搬了回來,城裏到處都有大大小小的舞會。人們還繞着這個熠熠生輝的圓球周圍跳起了法蘭朵拉舞。

好幾個強力探照燈照亮了圓球的表面。有的巴黎人已經把盧森堡公園裏的這個龐然大物稱爲“世界第八大奇蹟”,同時把自由女神像歸納爲一個小小的、簡簡單單的小雕像,因爲她的大小在隕石面前太微不足道了。

市長就此發表了演說,他提到:“很自然的,這個巨球應該在擁有全國最好足球隊的城市安家。”臺下掌聲雷動。在歡笑聲中,所有受過的罪都被遺忘了。弗朗索瓦·查威格諾爾被授予城市勳章,這位年輕的科學家站在這個無比光滑的超級大球旁邊,閃光燈在周圍咔嚓亂響,讓這一刻永垂不朽。

這時候,在另外一個星球上,珠寶商格拉普納·烏維特掂量着是時候收回他的垃圾了。

“太妙了!”半人馬星來的女客戶激動地大叫,“我從來沒見過這麼美的養殖珍珠。您是怎麼加工的啊?”

格拉普納的嘴角露出一絲微笑。

“這可是個祕密。”

“您不再用那些珍珠蚌了?”

“不用啦,我想到了另外一種技術可以做得更有質感,更有光澤。當然啦,珍珠蚌會分泌珍珠質來包裹住雜質,但是拋光效果就不是那麼完美無缺了,但是用我的新技術,您瞧,多可愛啊!”

女客人八隻圓鼓鼓的眼睛閃爍着,她把放大鏡套在最近的一隻眼睛上,仔細察看,這件珠寶完美精緻,在幽藍色的燈光下,閃耀着萬道金光。她覺得再沒有比這更奇妙的東西了。

“那您是用什麼動物還是用什麼機器來做的?”她又非常好奇的問。

珠寶商故作神祕狀,毛茸茸的大耳朵也激動得變紫了,他說他更希望保守這個發明的祕密。不過,他終於還是架不住女客人的一再追問,附到她耳邊悄悄地說:

“我用的是一種動物。他們很小很小,但是卻比珍珠蚌更知道怎樣製造好的珍珠。就這麼多了。您看,我是給您裝在珠寶盒裏,還是您現在就想戴上?”

“裝在珠寶盒裏吧。”

半人馬星來的這位客人對珠寶商開出的價錢有點望而卻步,但是她實在是太想得到這件寶貝了。毋庸置疑,這顆完美無瑕的珠寶將在他們半人馬星的晚會上製造出奇蹟。她甚至已經想到了下次晚會上怎樣把它戴在她那八個乳房的胸前。

第二天一大早,珠寶商格拉普納·烏維特就迫不及待的用他的拔毛鉗又往盧森堡公園的正中央扔了一顆臭球,比上次的還要大,還要“香”氣撲鼻,而且不偏不倚還在上次那個地方。從提高生產力的角度出發,他又往莫斯科紅場、紐約中央公園、倫敦皮卡迪裏圓環廣場各扔了一顆。這樣,他馬上就要發財啦。如果一切進展順利的話,他計劃在這個太陽系的小行星上每年養殖50~100顆這樣的“珍珠”,而且幾乎沒有什麼成本,只要在道具專賣店裏買個臭烘烘的球,惡作劇就可以開始了。當然,接下來要非常仔細地洗手才能把那股怪味去了,但是這也值啦。

半人馬星女客戶的朋友們對這顆從珠寶商格拉普納·烏維特那買來的“養殖珠”讚不絕口。一下子,大家都想要同樣的“珍珠”了。